“恩秀前輩，就當剛才你什麽都沒看到。”

不自在地咳了兩聲，方婷宜掩飾性地略低下頭，聲調有些不穩，但還算鎮定。

“嘟嘟——”

手機短信提示音響起，方婷宜打開手機，是離火發來的短信——師姐，速到六樓瑜伽室。

這是……

心念一動，難道這兩猴子鬧出了什麽不得了的事，找她去收拾殘局？

“去瑜伽室！”

她有些著急，催著顧若白推她過去，沒想到在電梯口碰到了本該忙著招待賓客的喻初原。

一問，也是去六樓，估計是金敏珠給他報的信，事情變得有些微妙。

三人很快便到了六樓，瑜伽室外，金敏珠和徐離火兩個正探頭探腦地往這邊張望，見到他們，齊齊做了個“噓”聲的動作。

因為門被金敏珠用腳頂出了一個縫隙，裏面的聲音隱隱約約地傳了出來。

“廷皓師兄，你帶我走好嗎？醫生說我以後都不能練習元武道了！我的職業生涯完了！我現在只想離開岸陽，我不要再待在這受萬人指責！我要換個地方重新開始！”

戚百草嗚嗚咽咽的哭泣聲傳了出來，但沒有回應。

良久，方廷皓喑啞的聲音才幽幽響起——

“你放得下初原？你不是口口聲聲說愛他？如果我帶你走了，今天的婚禮要怎麽收場？”

“初原？”她喃喃了幾聲，突然情緒激動起來，“他不愛我了！這些日子他日夜陪著我，不就是覺得我是個可憐蟲，怕我尋短見。他還瞞著我！說我休養幾天就好了，哈哈……到頭來他還擺起了聖父的高姿態，要跟一個下半輩子都不能劇烈運動的殘廢結婚！這不是因為愧疚，難道還是因為愛情嗎？我又不是傻子……”

“那你愛他嗎？”

“愛？愛是什麽？”她冷笑了起來，聲線怨毒而不甘，“顧若白因為方婷宜拋棄了我，喻初原為了責任強行把我綁在身邊，有誰是真正愛我的？他們不過把我當做消遣的玩具，高興了溫柔以待，不高興了扔得遠遠的，我誰都不愛！因為愛情是最無用的東西！”

“既然你誰都不愛，那我為什麽要帶你走呢？”

衣料摩擦的聲音，應該是方廷皓轉身要走，而她拉住了他。

“廷皓師兄，你答應了要帶我走的！我們找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，重新開始！我會學著愛你的，我——”

“戚百草，你是會學著愛我，還是愛方氏集團繼承人的身份？”

“當然是愛你——”

“如果我帶你走，那麽我跟方家一點關系都沒有了。我一分錢都帶不走，甚至連養活自己都難，這樣，你還願意跟我走嗎？”

“我——”她遲疑了，但很快給自己找了臺階下，“我不能讓廷皓師兄你落到這種地步，我不能連累你。我會跟初原結婚的，不管以後怎麽樣，這都是我自己的選擇！”

門內，她的聲音高亢悲壯，似乎要去奔赴一個“風蕭蕭兮易水寒”的未來，不知情的人大概都會被她積極向上、堅強樂觀的態度所感動。

門外，喻初原的心一下子結成了冰渣子，還在那一縮一縮地痛。

嫁給他有這麽糟糕嗎？他是真心想給她一個未來，哪怕自己已經不再那麽愛她，但他一直都希望他們兩能永遠幸福的啊！她怎麽能這麽踐踏看輕他的愛？就好像是腳邊的垃圾一樣，連看一眼都覺得惡心！

“砰——”

狠狠地一拳砸在了門框上，溫文和煦的外表撕裂，他像一頭困獸，壓不住的憤懣透過微紅的眼眸，仿佛要凝成淚留下。

巨大的聲響驚得裏面的人一震，但不知道是出於什麽心理並沒有出來查看。

聽夠了墻角，方婷宜先是趕走了那兩個滿臉八卦、興致高漲的小猴兒，這才跟在喻初原的後面，由著顧若白將自己推進去。

他們進去之後，氣氛似乎更微妙了。

戚百草穿了一身白色婚紗，長發挽起，頭紗披散開，倒是有了幾分美麗姿態。但她此刻尷尬地絞著手指，試探地看向喻初原，用一種可憐見的目光，似乎剛才的那番話都是受人逼迫。

方婷宜不厚道地笑了，前仰後伏，笑聲肆無忌憚。

“我說，戚小姐這是怎麽了”她邊笑邊問，“被人欺辱了？還是要婚前私奔？”

一針見血！

“我，我……”

戚百草眼神躲閃，說話開始吞吞吐吐。

看著她心虛的模樣，喻初原的眼神越來越冷，拳頭越攥越緊。他是溫和的，但任何男人都無法容忍即將成為自己妻子的女人，做出爬墻的行徑！還是在婚禮的前一刻！

“婚禮還要不要進行？你做個選擇吧！”

他終究還是忍下了這口氣，或許在內心的較量中，她的分量終究更重一些，或者說，此時愧疚到底壓過了屈辱感！對她，他還做不到放手。

“要！當然要！”戚百草松了一口氣，她終於有勇氣辯解，“初原，曉螢把我的病情都告訴我了，我不想拿這個要挾你跟我結婚，這對你不公平！正好廷皓師兄說要帶我離開岸陽，所以——”

她總是有一千一萬個替自己推脫責任的理由。

“戚小姐的意思，是說我哥勾引你私奔嗎？”

輕飄飄的一句話，卻讓方廷皓心頭巨震，臉上強裝的淡漠表情瞬間龜裂，驚喜像浪花一樣拍打過來，讓他心神顫動。

“哥”？婷宜是在叫他“哥”嗎？

感受到她的咄咄逼人，戚百草害怕地鉆到了喻初原身後，哆哆嗦嗦，神經有些錯亂，“我沒有！我錯了，我不想被他們罵，我錯了……”

她似乎已經被最近的風言風語打倒了，媒體大眾的攻擊，從來都足以擊垮一個人的心理防線。

五年前，方婷宜遭受過的，如今換她領教。但她似乎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強大，承受不起的代價，就是一敗塗地，再無翻身的可能。

方婷宜唏噓地看了她一眼，突然沒了痛打落水狗的心情，對她的恨意也淡薄了，一切變得無趣而蒼白。

倦意襲來，她有些困了。

“若白，我們走吧。”

剩下的事情，隨它去吧！

或許，她的報覆在這一刻，也該畫上終止符了。以後，好也罷壞也罷，都是他人的緣法，與她無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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